许志军

　　虽退伍多年，可谈起新兵生活，记忆最深的不是一次次辉煌的战果，而是我的老班长，那个黝黑的山东大汉。

　　盛夏的厦门，酷热难耐。晒了一天的水泥操场，犹如烤鱿鱼的铁板，热气透过胶鞋底穿行全身，早已酸胀的双腿感觉到些许颤抖，毫无拘束的汗水流入眼睛，又痛又痒。微眯着双眼的我似乎有点支持不住了。这时，一块手帕轻轻擦过我的额头，“能坚持吗？”“能！”我斩钉截铁地回答，双臂不由得夹得更紧，双腿挺得更直。最终，我们班打赢了“站军姿擂台赛”，我也第一次在新兵连受到点名表扬。

　　还记得14年前的一次渡海训练，浑浊的海水泛着白色的泡沫，不时漂来的树枝杂物向我袭来。我和战友一手攥紧缆绳，一手相互搀扶，小心翼翼地把沙包垫在脚下。一排水浪袭来，靠近绳头的我正欲回身躲避。“小心！”一股力量伴随着一声大吼，将我狠狠推向战友，七八只手顺势抓牢我的衣领和腰带，那位救我的老班长却瞬时漂出五六米远。待我缓过神来，老班长幸亏被岸边的长钩钩住，一块铆钉门板已从他身后急速而去。至今，那种后怕的感觉依然存在，但我深深感激那位老班长。

　　还有一次，我们到野外拉练。过一个陡坡时，车子侧倾了一下，轮胎在原地打起转来。“坏了，车滑到坦克辙里了。”老班长一边念叨着，一边撸了撸衣袖跳下车，我也紧跟着到了车尾。“小许，别忘了戴手套。”他的话音未落，我的手已一把抓在挡板挂钩上，想要拿开时，手居然被牢牢粘住，钻心的痛瞬时传遍全身。生活经验欠缺的我为此付出了血肉模糊的代价。为此，老班长不但在连队的安全形势分析会上做了自我检讨，还坚持每天帮我敷药，直至手掌痊愈。年底他退伍回乡后，还常给我寄来东阿阿胶。为此，我深深记挂着那个纯朴憨厚的老班长。

　　回首从军路上，老班长犹如领路人，指引呵护我，还搀扶着我前行。一路走来，环境在变，身份在变，想法在变，但我歇下脚步细细整理记忆的碎片时，他依旧留在我的内心深处，像一坛老酒，历久弥香；如一首老歌，深情吟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