●红尘紫陌
请不要怀疑,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,一个发生在“七夕”的真实故事。哪一年的“七夕”?那年,我十八岁,她二十岁,而她暗恋的他二十二岁,就在最青葱的年华里,这个故事发生了。
在这场故事里,我是策划者、见证者,唯独不是当事者。她,是我儿时最好的邻家姐姐,她的名字叫丁香,人如其名,清秀典雅却又带着点淡淡的忧伤。丁香暗恋着师兄严子陵,她自以为是秘密,其实明眼人都瞧出来了。丁香就读于厦门大学中文系,对于师兄严子陵的感情,起于迎新报到之时。在自家门口上大学本应是轻装上阵,谁能想到,她却带了三个行李箱外加四个蛇皮袋的东西,同学们都以为她是把家搬来了。就在迎新的学长们不知如何是好时,身高一米八二的严子陵出现了。据说,出场当天他戴着一副眼镜,身穿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,纤瘦,不苟言笑。正是这不苟言笑的全力以赴,击中了丁香的死穴。
丁香在暗恋中度过了极为煎熬的两年,彼时的我正备战高考,奋力在题海里遨游,她的诉说成了我生活的调味剂。我高考后的那个暑假,丁香终于熬不住要表白了,因为严子陵马上要毕业了。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,竟请我出谋划策,要让表白大戏上场。
这场大戏,我安排在“七夕”,有牛郎织女的美丽爱情传说“加持”,“天时”便有了。丁香穿着一袭白色长裙,长发及腰,珍珠镶嵌的发箍闪闪发光,手捧一本《诗经》笑盈盈地走进“某年某月”咖啡馆,那是严子陵勤工俭学的地方,这是“地利”。
没想到的是,丁香的到来对严子陵而言,不是惊喜而是惊吓,但他没有躲闪,而是露出礼貌的微笑为我们领路、点单。我们是专门挑他快下班的时候到的,我们点了三杯咖啡,借庆祝他毕业,邀他入座小叙。严子陵有些不自然,但碍于身旁顾客们的目光,还是摘下围裙落座了。
长时间的静默无语后,丁香把《诗经》推向严子陵,开始了她的表白:一见倾心若“野有蔓草,零露漙兮。有美一人,清扬婉兮。邂逅相遇,适我愿兮”;绵长相思如“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。纵我不往,子宁不嗣音”;爱慕赞美是“彼其之子,美无度”;悠然相伴像“宜言饮酒,与子偕老。琴瑟在御,莫不静好”;期待相守“死生契阔,与子成说。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”……
丁香羞涩的表情,引经据典的表白,这一幕很唯美,但却只是独角戏。在丁香缓缓念出“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”时,严子陵打断了她的话,将《诗经》推还给她,淡然一笑说道:“牵牛出河西,织女处其东。万古永相望,七夕谁见同。”说完,他绝尘而去。如此看来,这场大戏缺少了至关重要的“人和”。
丁香打落《诗经》后,哭着离开了,我捡起来冲了出去。三天后,严子陵离开了厦门,毅然决然地回到了那个生他养他的贫瘠之地,当上了一名乡村中学教师。
两年后,丁香毕业了,很快结婚,还生下一子。丈夫待她极好,体贴周到。几年后,“某年某月”咖啡馆已不复存在,丁香开了一间茶馆,取名为“此时此刻”。
想起丁香的故事,我百感交集,也许“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”吧!近日,我听说,严子陵已成为当地文旅局的局长,且他的儿子刚收到北大的录取通知书,我很是开心。毕竟,伤心只是一时的,放下,就会得到幸福!
责任编辑:陈培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