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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二舅
林小米
2022-08-15 00:00来源:厦门日报

  前阵子,“二舅”的视频刷屏,让我也想起我的二舅。他比妈妈小几岁,名叫罗金贵,这个名字却未能给他带来“金贵”的生活,从小家境贫寒,初中毕业去参军,从部队退伍后回老家务农。

  客家逢年过节,娘家人都会来女婿家探视已出嫁的女儿,据说是因为过去穷,娘家担心自家女儿在婆家被虐待、饿肚子。而二舅常骑着自行车来看我们,自行车后座用绑带结实地绑着我们爱吃的东西,有时一大捆甘蔗,有时一大筐荸荠、橘子或柿子。

 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,两个表弟出生后,二舅又抱养了一个女婴,还因此被罚了几千元“超生款”,在那个万元户都很少的年代,几千元对于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,二舅家里越发贫穷了。

  一晃孩子们长大了,二舅也没钱盖新房,还是住着原先的老房子,矮小的院子在四周高大簇新楼房的映衬下,显得更加破败老旧。二舅虽穷,但对长辈,对子女,还有我们这些晚辈都很大方。记得每年暑假,正是农忙抢收抢种的季节,表弟们在农田里帮忙收割完夏稻,插下秧苗,忙完了二舅会犒劳他们二十元,甚至五十元,对童年的我来说可是笔“巨款”,那些钱都被我买零食吃进肚子里了;而表弟们拿到“巨款”也不会乱花,去城里逛书店,买教辅材料、课外书,他们把零花钱变成知识“吃”进了肚子里。

  1998年,父亲买了辆摩托车,轰一脚油门就能跑老远,很是拉风,二舅还是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,跑了近十公里路过来。“米儿马上要高考了,姐夫,你会让她继续读书吧?”这天,二舅又来了,他搓着手问父亲,父亲说,“如果能考上,是这丫头的福气,我会一直供她到毕业;考不上就莫怪我了,早点嫁人了事。”客家人一向重男轻女,二舅担心父亲不再供我读书,所以老远跑来一趟,我听了也不怪父亲,只是担心早早被安排嫁人,所以铆足了劲更加发奋读书。

  那年八月,我的录取通知书来了,二舅来我家开心地喝着酒,喝得满脸通红。过了三五年,两个表弟陆续考上了心仪的大学,抱养来的小表妹也考上了好大学。

  二舅一个贫苦的农民,用一双勤劳的双手供养出三个大学生。笑容荡漾在他脸上,可常年劳作,他的腰更弯了,脸色也不再红润。终于,因长期劳作和饮酒引发的疾病日益严重,四十多岁的二舅在一个秋风萧瑟的季节离开了我们。如今,我也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,有时遇到烦心事也会像二舅那样,啜几口酒,微醺中仿佛又看到二舅,正微笑地看着我。是的,他从来没有离开过,一直在我们身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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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陈培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