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家
夏夜火焰虫
方青兰
2022-09-26 00:00来源:厦门日报

  夏天已经悄悄过去,但当我读到杜牧的“银烛秋光冷画屏,轻罗小扇扑流萤”,仍情不自禁想起童年夏夜的萤火虫。

  我是闽西客家人,萤火虫在我们武平老家叫“火焰虫”,夏夜堪称火焰虫的天下。稻子开割了,大人们摇着蒲扇坐在溪边的晒谷坪上纳凉,伴着潺潺溪水聊天。偶尔看到夜幕间闪过的光影,邻家大婶随口说着客家农谚:“东闪(yān)西闪,冇水洗衫(意指会干旱);南闪北闪,盆满钵满(意指会一直下雨)。”与其说大人是在纳凉,不如说是在分享丰收的喜悦,大家盘算着哪天带孩子到县城转转,买些新书回来,或是置办电器家具……

  看着火焰虫一闪一闪打着灯笼在夏夜的星空下飞舞,在旁嬉戏的我们不停追逐着,好不容易捉住了,装进玻璃瓶里,带回家放入蚊帐里,伴着火焰虫的微光进入梦乡。

  白天我常跟奶奶去菜园,也能见到火焰虫的身影。火焰虫喜欢贴在黄瓜叶或苎麻叶上。我小心翼翼地将墨水瓶口对着火焰虫,再轻轻一捋,火焰虫就掉入瓶里了。

  1984年我初中毕业后就去长汀师范上学了。武平离长汀一百七十多公里,在交通和通信都极不发达的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,对一个从未离开过父母的孩子来说,那是多么遥远的距离啊!两县城对开的班车,一天才一趟,汽车翻山越岭,晃悠悠五六小时才能到达。读到李白的《咏萤火》 ,“雨打灯难灭,风吹色更明。若非天上去,定作月边星。”勾起了我浓烈的乡愁。夏夜,我常站在教室外,两眼望着星空,怀想童年的火焰虫,想念它在夏夜星空下闪闪烁烁、翩然起舞的画面。

  再后来,我读了法布尔的《昆虫记》,《萤火虫》这章让我大跌眼镜——“萤火虫看上去既小又弱,像是与他人无害,它却是最小的食肉动物,是猎取野味的猎手,而且捕猎时相当狠毒。它的猎物通常是蜗牛……”读了这些文字,让我对浪漫灵巧的“小可爱”徒生了些许恐惧与纳闷。

  如今,我已过知天命之年,知晓一切顺应自然,天不言而四时行,地不语而万物生。多希望能再见到童年的火焰虫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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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杨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