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默
华安老家有座蔡妈庵,庵边长着一棵老橄榄树,枝繁叶茂。橄榄是坚强的乡土树种,老橄榄树一生遭受多次强台风袭击,周边的大树竹林被刮倒折断,而这棵橄榄树依然坚忍不拔地守护住这片土地。
村里长辈说,这棵橄榄树属于全村的公产,不归个人所有。虽然疏于管理,任其生长,每年却硕果累累。橄榄果挂在高高的树梢上,看得到却采不到,曾有村民用竹竿打果,结果将树枝都折断还采摘不到橄榄,只好作罢,待橄榄果熟蒂落后才在地面上拾捡。儿时的我曾经手提竹篮跟着婶婶们到橄榄树下去拾捡。一边捡一边塞嘴里,细嚼慢咽,味道好极啦。我把捡回来的橄榄交给妈妈,洗干净晾晒后捣破,拌上姜丝、细盐,腌制数天,开封后吃起来清香甘甜,生津止渴。平日里吃胀了肚子,拿个腌制的橄榄嚼一嚼,立马就好了。
我的堂哥属猴,还真有一套猴功夫。他能像猴子似的一蹭一蹭爬上高高的橄榄树,挑最大最好的橄榄,采满一筐哧溜一声而下,到地面后分果给大家。邻村一位外向泼辣的姑娘每年都到树下捡橄榄。她一看我堂哥爬上树,就不时为我堂哥鼓气、加油。次数多了,堂哥竟然爱上那姑娘,姑娘早有此意,可是姑娘的父亲不同意,无奈姑娘跟定了,非我堂哥不嫁,终于成了我的堂嫂。难怪我堂哥一说起他的婚姻,总是说:“我这亲事,像青青的橄榄,开头青涩,后来甘甜。”
而我自己与这棵橄榄树更有一段跨越近半个世纪的缘分。1975年的一个周末,母亲叫我回乡下一趟。第二天上午,母亲要我到老橄榄树下捡些橄榄果。老橄榄树坚挺如昔,炎炎烈日下,宽大的树冠营造一片宜人的清凉。一位城里打扮的知青姑娘在树下挥笔写生,见我走近,她停下手中的画笔,嘴角浮起了一丝羞涩的微笑,犹如一枚青青的橄榄。
看着姑娘的眼睛,我心底突然涌出一份久远的记忆。当年的自己不也在树下制作如丝如缕的梦想?而少年时光就像一枚橄榄,青青涩涩。原来这位在我村插队的知青姑娘有一次喉咙红肿,我母亲拿出腌制的橄榄让她嚼一嚼咽下,几天后喉咙红肿消退。从此知青姑娘常到我家,找我妈采青草药煮水喝。一来二去,我妈就想起为我这个儿子牵线。
“有缘千里来相会”,有了第一次,就有第二次、第三次……感谢橄榄树下的相亲,橄榄树见证了我们的爱情,我俩喜结良缘,而今已携手近五十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