厦门一中海沧校区高三（18）班 王馨敏

　　窗外是阴暗的天，入秋的第一场雨凶猛异常，像是要冲垮大地上矗立着的一切。昏黄的灯光下，林远注视着那深不见底的夜，很久很久，终于用他那布满老茧与伤痕的手合上了窗。

　　木桌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刻刀，林远仔细地将它们放入收纳箱，一支、两支……突然，他的动作慢了下来，双手有些颤抖，泄愤般地用力将它们扫到一旁。

　　他瘫坐在椅子上，捡起那被揉皱的病历单，慢慢抚平，将它凑至眼前，努力辨认着上面医生潦草的字迹:

　　“高度近视，需谨慎用眼，不可长时间视物。”

　　林远双手捂住脸，有些自嘲地笑了。他感受着自己眼中的世界慢慢模糊，以至于再难有勇气拿起刻刀，去雕刻他所钟爱的艺术品——那些活灵活现的木偶。

　　他将房中唯一的光熄灭，缓缓起身，试图逃离这压抑逼仄的现实。

　　于一室漆黑中，他忽然望见窗外对楼内一道极细微的光，在夜晚的雨幕中时闪时灭，并不真切，却撕破了那吞噬一切的黑暗。

　　林远不由自主地翻找着衣袋中的眼镜。他眯着眼戴上眼镜，细细观察着那抹光。

　　那是灯光照在窗帘上，描摹出的一道缓缓起舞的纤细身影，那是女邻居在跳芭蕾舞剧《天鹅湖》。一呼一吸间，将芭蕾舞优雅中暗藏的力量散发出来。

　　林远抬手抚窗，看得有些痴醉了。此时，影子的最后一个动作停住了——天鹅将死。

　　林远的嘴唇颤抖着，眼睛有些酸涩，他难以形容这一幕带给他的冲击。那微弱的光影远比一切更扎心，让他逐渐麻木的心再度跳动。

　　他打开灯，胡乱摸出角落里散落的木块与刻刀。他深呼吸，手颤抖着，想留下这一幕。

　　许久后，林远再度拿起刻刀，戴起厚重的眼镜，细细勾勒天鹅垂死的身影。

　　那是死亡，亦是新生。

　　待最后一刀落下，林远的双眼早已爬满红血丝，他望着手中与从前相比略显粗糙的木偶，轻轻地笑了。

　　窗外的雨还在下，房内的光微弱而坚定，木偶的舞姿栩栩如生。

　　天鹅已死，高傲永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