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进灌口镇东辉村“九十九间”大厝的时候,秋日的阳光正慵懒地洒在安静的古厝上。抬头看天,天是那么高,云是那么淡,风吹过树梢,叶子沙沙作响,村子里安静极了。红砖古厝,那耀眼的红,和被时光浸润过的灰色的瓦,正静静地诉说着它的往事。
早就听说灌口镇有这样一片闽南古厝,可一直没有机会真正走近它。它隐藏在寻常的村落里,在导航地图上甚至找不到它的踪迹,我们只能把车子停在路边,找村里人问路。村民很热情,几经指点,终于在弯弯绕绕的小巷里,找到了“九十九间”大厝。它,藏得太深了,一如它藏在时光的深处,历史的尘埃里,吹来又拂去。
在闽南语中,“厝”就是房子,“红砖厝”是闽南最具代表性的民居。在厦门,很多地名中都有“厝”字的存在,比如“黄厝”“曾厝垵”“孙厝”……“厝”是闽南人对自己家园的亲切称呼,它承载着闽南人对家、对家人的一切念想。
“九十九间”大厝,形似殿宇,方正大气,前埕后厝,坐西朝东,由南北两组护厝和后界横屋组成。红砖花岗岩墙体,屋顶双翘燕尾脊高高扬起,仿佛一大一小两双翅膀在飞翔,为端庄的古厝平添了几分灵动。从色彩来看,底部的白石墙体,屋顶绚丽的雕刻,门前的红砖埕庭院,整座大厝色彩丰富,庄重又不失灵秀之气。
“九十九间”大厝建筑群总面宽60米、进深54米,占地面积超过3000平方米,堪称当地的豪宅。每组建筑均为前、中、后三落,南侧一组规模较小,为“棋盘式”布局;北侧一组规模较大,为“八间起”布局,后落由南侧的一排护厝和北侧的双列护厝组成。两组建筑之间有两米来宽的弄巷间隔,尾端巷门上建一个角楼,布设枪眼,这样的设计,我在别的闽南民居并没有见过。
我们在庭院里观赏时,有一位村民看见了我们,热情地前来向我们介绍。他说,这座古厝是他们林氏祖上的宅邸,他在这里出生、长大,十几年前才搬离。这处房子始建于清朝,由林水佳三兄弟合建而成。林水佳是一位秀才,他的弟弟在缅甸经商,漂洋过海寄钱回来建了这片大厝,房屋建成的时候,共有106间,但因不宜过百就称“九十九间”。
“趁大钱,起大厝”,敢闯敢拼的闽南人,挣了钱第一件事就是回乡盖大厝,足以看出他们对家庭的重视。闽南人的家,有“大家”,也有“小家”。“大家”是宗族,是对身份和文化的认同;“小家”则是小家庭和和美美。厝是一个建筑,更是一段历史,它是当年海外华侨叶落归根的归宿,也是他们打拼一生的希望所在,承载着他们满满的乡愁。
时光终将老去,大厝也逐渐破落,我们发现其中部分墙体已坍塌,为了保护古厝,集美区将其列入不可移动文物。2021年,有关部门启动了修缮保护工程。今年9月,第一期修缮工程已告一段落,我们才能够看到这座古厝基本的面貌。
粗糙的砖墙,斑驳的木门,院子里微波荡漾的老井,古厝的一砖一瓦,藏着记忆,也寄托着乡愁。红砖古厝,不仅是凝固的旋律,更是沉淀的历史,默默地见证着光阴的流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