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哥哥家有三个娃,侄子阿瀚今年九岁,在家中排行老二。
若论长相,读初中的哥哥俊朗阳光,如初秋蔚蓝的天空;正学步的弟弟则玲珑精致,似四月暖阳下的田园。阿瀚有些矮,又有些瘦、有些黑,朴素得像刚从泥土里挖出来的小地瓜。
若说性情,哥哥一向大大方方,亲戚朋友来家里做客,刚一照面,哥哥就暖暖地问候了;弟弟则成天无忧无虑,家里时常荡漾着他甜甜脆脆的笑声,十分招人喜欢;而阿瀚却十分腼腆,跟人说话声音就像一朵棉花,轻轻的。
若谈本领,哥哥的学习成绩在年段是火车头;弟弟的小手还不会拿筷子,但已学会搭积木,然后卖力地为自己鼓掌。而阿瀚呢,学习中等,也没啥出彩的地方。
无论从哪个角度看,阿瀚似乎都没有特别闪亮的地方,但是最近一次和我哥哥一家回老家,我却见到了另一个阿瀚。
我哥哥开车载着我们回乡下老家。阿瀚晕车,摇下了车窗。他的爸爸见哥哥在背英语单词,便跟阿瀚商量:“阿瀚,你看,哥哥额头都是汗,咱们关上车窗,空调冷气才不会跑掉,好不好?”妈妈一边把水杯递给弟弟,一边安慰阿瀚:“是呀,再忍忍,一会儿就到了。”阿瀚想了想,把车窗摇上去,剩下的路程,他都紧闭着嘴,目视窗外,一言不发,应该是在努力克服晕车的不适吧。
午餐时,饭桌上有一大碗香喷喷的猪蹄。大家你一块我一块,享受着美味。突然,奶奶疑惑地问:“阿瀚,你怎么光吃青菜,不吃猪蹄呢?”阿瀚小声回道:“我不想吃肉……”“那你想吃什么?”爷爷追问。“我想吃猪脚筋……”他回答的声音更低了。“来,这些给你!”爸爸往阿瀚的碗里放了两块如花生米长的猪脚筋。阿瀚低头扒饭,几乎埋进碗里的脸似乎笑开了。我这个姑姑凑过去偷偷地问他:“阿瀚,为什么这么开心?是不是觉得爸爸很爱你?”他立马点头,然后继续低头扒饭。
第二天中午,我要回厦门了。我乘电梯下楼,在小区里见到了阿瀚。彼时烈日当空,他和一个小伙伴坐在石条凳上下象棋,两张小脸都红红的。我叫他:“阿瀚,天热,回家里去下棋吧!”阿瀚抬头,见是我,便努力提高嗓门:“没事,我们再下一会儿……姑姑再见!”说完,他又沉浸在他的象棋世界里了。
最近,我听说,阿瀚每天步行十几分钟独自上学、回家;在学校值日时,阿瀚把教室打扫得特别干净……
我不禁想,很多人像阿瀚一样,是个普普通通的存在。就像“老二”这个排行,不似前头那样受人关注,也不似后头那般令人牵挂。但他们依然热爱着这个世界,用心地经营着自己的山川河流,珍爱着生命中每一场阳光雨露,让自己胸怀丘壑,心有繁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