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照片之旧器物
手笼里的暖
陈俊峰
2023-01-16 00:00来源:厦门日报

  我的老家在鄱阳湖畔,冬天寒风凛冽,冷得无处藏身,火笼就成了乡亲们过冬取暖的必备家当。火笼的种类繁多,功能不同叫法也各异,坐在上面取暖的叫座笼,用来暖脚的叫熏笼,用来暖手的叫手笼。虽然大都是由泥土烧制或黄铜打造而成,但样式却形形色色,长的圆的居多,也有一些奇形怪状给小孩子用的火笼,像灯笼似鸭子造型,十分惹人喜欢。

  老家还存着一个椭圆的铜制火笼,这是太婆用来取暖的手笼,睹物思亲泪双行。

  我依稀记得,冬日放学回家,脚还没迈进门,太婆就唤我:“赶紧过来烤烤你那冰冰的手。”还没等我应声,太婆那暖暖的手已经抱住我的小手,放在手笼上烤起来,那热气顺着手臂漫延,全身都暖烘烘的。雨天从外面进来,太婆就让我直接站在手笼上,湿鞋不一会儿就烘干了。

  时间久了,手笼的盖子都被我给踩裂了。太婆没有半点生气,遇到熟人问起还语带炫耀:“这火笼盖都给这孩子踩坏了,又长大了不少。”太婆找来铁丝,自己动手把断了的地方连起来,而今想起都觉得是爱的伤痕,沧桑得叫人怀念。

  特别难忘的是太婆用手笼烧出的鸡蛋,如今想起来还会流口水呢。那个年月,隔三岔五,或生日或节日,太婆都会烧鸡蛋给我们吃。太婆用打湿的废报纸给鸡蛋裹上七八层,再用铁丝把鸡蛋绑上两三道,把它放在取暖的手笼中。

  太婆像烧制陶瓷极品一样小心翼翼,一会儿掀起火笼盖仔细查看火候大小,火大了用火笼盖把火焖小点,火小了她又弯下腰低着头,对着火笼用嘴使劲吹,满脸熏得通红。一会儿又用搅火的铁棒,娴熟地滚动着鸡蛋,让鸡蛋各个部位都烧得透彻。

  包在鸡蛋外的湿纸被慢慢烘干后,火笼里渐渐冒出一股股轻烟,手笼被熏得乌黑乌黑,烟雾弥漫整间屋子,呛得太婆眼泪直流。鸡蛋烧烤出来的香味,飘到院落外,路过的乡亲远远就知道太婆又在烧鸡蛋给我们吃了。

  每年春节,家家户户门口晒满了咸鱼腊肉,那是一年中物资最丰富的时节,我和邻居小伙伴也常从家中偷拿些咸鱼腊肉,利用太婆的手笼躲在屋里偷偷烧烤,不一会儿满屋鱼肉飘香。那美味穿过门缝瓦隙,惹得路人垂涎三尺。年终岁首,想起这些往事,对太婆的那份思念也变得更加凝重起来,心中的想念到了极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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