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张旧奖状纸质已泛黄,折痕处有些断离,四个角因贴上墙时糊过米浆被蛀蚀了,中间有两小处残缺,但奖状上墨汁书写的内容和落款处的印章依然清晣,三面红旗和下方的鲜花仍很鲜艳。它是1965年暑假时我获得的,已经珍藏了58年。
1964年夏,12岁的我考入莆田县第四中学。不知是因为中考成绩,还是入学后摸底考的成绩靠前,我被分配在初一(3)班,担任副班长兼学习委员。因为学校在县城,我家在农村,离校有十多里路,那时候不通公路,也买不起自行车,我只能寄宿,每周五下午放学后走路回家,周日下午再步行回校。
“地瘦栽松柏,家贫子读书”。我的老家人多地少,粮食不够吃,但历来读书风气很盛。1960年,父亲因劳累过度突然离世,家里生活非常艰难,许多好心人劝母亲,不要让我们兄弟姐妹读书了,留在家可以当帮手,但母亲硬是把生活的重担全都担在自己身上。她每天天蒙蒙亮就起床了,煮好饭便去自留地劳作,天亮时回家唤醒弟弟起床,吃了饭去上学,然后她自己匆匆扒拉几口饭,就赶去生产队出工。收工回家后,母亲又忙着家务、喂养鸡鸭,我们都睡了,她还在煤油灯下缝补衣裳。为了让我们读书,母亲不知吃了多少苦,遭了多少罪。有人讥讽母亲傻,母亲只当没听见。这些,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,成为发奋努力的动力。
我在学校读书十分认真,课前认真预习,上课认真听讲,课后按时完成作业,还虚心向老师和同学请教。身为班干部,我还积极参与集体活动,协助班长组织管理班级的学习,维持早晚自习秩序,及时收集、分发作业本,督促同学认真修订作业,对班级的好人好事以墙报、黑板报等方式进行表扬。初一期末,我被评为“三好学生”。奖状是1965年8月的一天,邮差送到我家的,同时送来的还有姐姐的“三好学生”奖状。母亲高兴得合不拢嘴,当天中午破例煮了干饭,并做了鸡蛋丝瓜汤奖励我们。要知道,粮食不够吃,我们日常三餐都是喝稀粥,为了给我们填饱肚子,母亲时不时就得挑着稻谷或大米,走很远的路到市集换回地瓜或地瓜干。家养的母鸡下了蛋,母亲也是舍不得拿出来吃的,因为得用鸡蛋去供销社换盐和煤油。
我和姐姐被评为“三好学生”,母亲当成节日来庆贺,当着兄弟姐妹的面表扬我们,并鼓励我们继续好好学习,长大后做对社会有用的人。后来,母亲把平时买食杂时留下的包装纸,用米浆贴成大张的纸,把我和姐姐的奖状四角刷上米浆贴在上面,挂在家里墙上毛主席画像的下方,让来家里的客人都能看到。我知道母亲的用意,一方面是激励我们继续好好学习,另一方面也是向乡亲证明自己的抉择没有错、自己辛勤的付出是值得的。我和姐姐也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,1966年9月,我俩分别被各自的中学推荐为学生代表赴京参加活动。
1970年我应征入伍,母亲把“三好学生”奖状收藏起来,改为张贴我的入伍通知书。这张奖状记录了我初中时的荣誉,也承载着母亲对我的殷殷期望,几十年来一直激励着我追求上进,所以至今我仍珍藏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