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思树
如果,父母都在……
清漾
2023-02-17 00:00来源:厦门日报

  父母一定睡在带小阳台的房间,母亲说“有阳台空气好”,父亲总是依着母亲。

  母亲总是家里第一个起床的,等我起床,母亲已做好了早餐。等到全家人都起床了,一起吃早餐。

  父亲吃完早餐,照例,先下楼去拿《厦门日报》。我在电子报上看到,今天日报上有一篇我的文章,但我故意不说。父亲拿回报纸,坐在大阳台上看,阳台上正好能晒到太阳。终于,父亲看到了报纸上我的文章,惊喜地叫起来,告诉我和母亲,一边“哈哈哈”地笑起来。母亲也赶紧戴上老花眼镜走到父亲一旁,她笑眯眯的,接过父亲递给她的报纸,仔仔细细地读。随后,父亲会把那张报纸小心收好,他要剪报收藏。正好有远方的亲友打电话来,父亲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——这世间,不会有谁比他们更在意我发表了一篇文章这样的小事。为了让父母高兴,我告诉他们:当年他们给我买课外书订报刊花的钱,我现在用稿费全赚回来了。父母听了高兴得眉开眼笑。父母都极节俭,但是当年只要我要的书报,父母都会给我买和订,从未有过丝毫迟疑。

  我买好菜,做好家务,就坐下来泡茶。我泡的是绿茶,那是家乡人都爱喝的茶。父亲看完报纸,和母亲一起喝点茶,再吃点水果。然后,父亲开始他的每日功课——拉二胡,父亲学了很多年二胡,不过进步很慢,母亲有时会调侃他几句,但他从不气馁。我觉得应该鼓励一下父亲:“爸爸,你进步多了!”父亲再次笑呵呵。父亲在阳台拉二胡的时候,母亲就在一旁种菜,母亲总说:“我要是有地方种菜,一定种得很好!”我相信母亲,无论粗活细活,母亲总能做得很精致。阳台虽比不得菜地,种几盆菜还是可以的。母亲也会留几个花盆种花,父亲最拿手的就是种蟹爪兰,扦插、嫁接到仙人掌上、用竹片搭花架。过年的时候,蟹爪兰花会如期开放,父亲用它们装点屋子,叫它们“锦上添花”。父亲还种了一棵大家都喜欢的常春花,常年开花。

  午饭,我做了豆腐汤、小黄鱼、青菜,父亲吃什么都香,母亲的饭量较小,但也不挑食。饭后午休一小时,我就带父母到小区附近走走。厦门四季都有繁花,那些家乡没有的花,我会一一指给父母认识。我们转了一圈又回到家,母亲喜欢听越剧,我找出电脑里收藏的越剧《五女拜寿》播放。虽然播放用的只是一对迷你型小音箱,但母亲也听得很满足。父母一边听越剧,一边拿出相册看老照片。相册有好几本,很多照片,父母总是百看不厌。父母一边看照片一边回忆,我时不时凑过去和他们一起看。傍晚,我做晚饭,父母便在小阳台看夕阳、看晚霞披满山峦。

  晚饭后,我又陪父母到小区走走,遇到熟悉的邻居,父母亲会和人家拉拉家常。再回家,父亲就开始看电视剧,母亲和他一起看。母亲深受失眠困扰,总是早早就回房睡觉。母亲说,她要看不好看的电视,看了容易犯困,好看的越看越清醒。父亲看电视到近十一点,回房休息,我也安心睡觉……

  这样的一天,本该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天,如果,父母都在……如今我住着的房子,父母不曾见过一眼,我发表的文章,父母不曾看过一篇,我在阳台种了一盆常春花,天天开花,我没有蟹爪兰,我不会嫁接,我也不会种菜。我已七年没看电视,我睡在带小阳台的房间,常常一个人看夕阳、看远山……

  母亲离开十二年,父亲离开七年,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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