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月6日,土耳其发生强震,厦门两支救援队伍:厦门市曙光救援队、厦门蓝天救援队以最快的速度集结,奔赴土耳其参与跨国救援。他们的专业、敬业,在这次国际救援中不仅获得了当地民众认可,也受到当地政府高度赞扬。昨日,这两支救援队的队长接受本报专访,讲述土耳其地震救援故事。
文/本报记者 房舒
图/本报记者 许秋珩 杨进福(除署名外)
厦门蓝天救援队队长水草。
厦门蓝天救援队队长水草与当地一支救援队互换头盔。(厦门蓝天救援队 供图)
8天时间,从多个废墟中带出43名罹难者。厦门蓝天救援队在土耳其救援期间,用他们专业的救援能力,人道主义的救援关怀,赢得了当地政府与民众的肯定与赞誉。“我们把43名罹难者,完完整整地带了出来。”水草说。
有心
救援队有共同信念:
不让罹难者受第二次伤害
记者:请您介绍一下,这次厦门蓝天救援队赴土耳其救援的背景。
水草:厦门蓝天救援队源起于汶川地震。对我本人而言,在各类灾难中对地震灾害的敏感度也是最高的。土耳其地震后,我们的资讯小组一直在收集相关信息,强烈的余震不断发生,也代表着地震灾情将越来越严重。2月8日我们开始集结队伍准备出发。
在海沧石室禅院忠明法师牵线下,出发前我们与一位名叫阿拉丁的土耳其人取得了联系。他是一名福州女婿,建立联系后他马上就开始帮我们对接航班、行程,抵达土耳其以后的联络人、翻译、驻扎场地等,甚至把我们在香港转机时休息用的贵宾厅都帮忙联系好了。可以说,我们之所以在土耳其落地就能立即投入救援工作,主要功劳要归于他。在他的帮助下,我们抵达后第一时间就与当地政府建立了联系,他们给我们派了3个翻译,两台大巴车,两个司机。这个团队后来随我们转战了多个废墟,为我们提供了大量帮助。
记者:我们在你们传回来的视频中留意到,你和队员们在挖掘救援过程中,多个画面里都有毯子铺在地上,是为了让救援环境稍微改善一下吗?
水草:毯子不是给我们队员用的,是给废墟中即将被带出的罹难者准备的,让他们在从废墟中出来时,也是有尊严的。
2月10日我们抵达阿德亚曼的第二场救援,就是要将一家三口从废墟中带出来。年轻的妈妈弓着身子,两只手紧紧抱着婴儿,我们想把她们分开时,妈妈的手怎么都扒不开。后来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妈妈从废墟中完完整整地带出来,我特地把她头发都捋顺,再找来一块干净的白布把婴儿包好。在土耳其时,我们遇到过很多悲痛欲绝的家属,他们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我们身上,看着他们渴求的眼神,我和队员们的共同信念就是,要做到尊重每一个罹难者,要做到让他们不再受第二次伤害。
在土耳其救援中,我们一共从多处废墟带出43名罹难者。由于不断叠加的余震,这43个人都被埋得很严实。各种横梁、床垫、碎块混杂在一起,救援难度非常高。但最后我们还是做到了,让他们每个人都是完整的。
有招
救援遇到难点
其他队伍都来找我们帮忙
记者:在连线中您也提到过,现场人员对我们的救援从一开始的不置可否到后来无条件信任。能介绍一下期间经历了什么吗?
水草:是我们的专业性与高度纪律性赢得了他们的肯定与尊重。
在阿德亚曼的废墟现场还有其他的救援队,其中一支救援队开始对我们有些排斥,当天他们一下午的搜救都没有结果。第二天,现场负责维持秩序的军官团队找到我,让我们接手。我们用了一上午时间就找到人并带了出来。从那以后,来找我们求助的越来越多,我们这支18人的团队,从辅助变成了主导,再后来只要有找不到的,或救援进行一半无法推进的都来找我们帮忙。废墟现场有多支各国来的救援队,而我们救援队是带出遇难者最多的救援队伍。
在现场,我不只一次地叮嘱队员,除了要注意安全,还要规范自己行为。无论多大的事都不围观,现场与救援无关的话不要说。我们要做到最好,要在国际救援中展示出我们中国救援力量的专业与人道主义精神。最后几天,一支土耳其当地救援队要撤出时,一名队员主动找到我,与我们互换签名头盔留念。
有爱
在救援中收获感动
常有当地人递热水塞面包
记者:与许多救援队不同,您作为一名女队长,会觉得压力很大吗?
水草:压力肯定是有的。但对于我来说,这些年已经习惯了。而且我的队员信任我,为了他们我也要扛起这些压力来。
记得有天晚上9点多我们正在开总结会时,发生了一场持续约1分钟的余震。几个队员都很紧张,其中有个队员突然说,“看队长一脸淡定我就知道没事”。大家一下都被他逗乐了。其实我真的很不愿意把自己弄得像男的一样。但一旦出任务又不允许我柔柔弱弱的。所以每次只要队服一穿,我马上切换成另外一个状态。
记者:我们在土耳其救援期间的吃、住都是怎么解决的呢?
水草:一开始我们扎营阿德亚曼省的一个广场上。当地早晚冷得不行,草地全部结冰,每天最痛苦的就是早上起来,要先把冻成冰坨的衣服理顺穿上,再去套同样硬邦邦的鞋。晚上进帐篷,感觉好像在冰箱里睡觉。后来我想了个办法,让后勤找来矿泉水瓶,烧水灌进去。每天18瓶水,睡前一人领一个,只要不漏水我们能用好几天。
吃饭更简单,我们早上都是吃泡面,后来吃完了,开始吃当地民众给我们的面包。午饭是我们后勤保障人员准备的,简陋的条件仅限于把饭做熟。就这我们还吃不上热乎的,经常忙到下午三四点,再端起饭盒时,餐食已经又硬又冷了。在土耳其期间,有的队员拉肚子,有的胃疼,但大家都咬着牙坚持。
记者:在土耳其,哪些瞬间让你感动?
水草:这一路我都在被队员们的无怨无悔感动着。面对危险,他们每次都是一句话“队长,我来”。在废墟救援时,因为地面晃动,废墟坍塌,我不只一次地跌倒。每次都是他们第一时间伸出手来拉我,握住大家的手,我的心是暖的。他们都很棒。
还有土耳其当地民众。我们每带出一名罹难者,都会有当地民众或军官团成员来感谢我们,拥抱我们。那是一种不需要语言相通就能交流的人类共情。我们在废墟上作业时,经常有人递来一杯热水,或塞一个面包。在伊斯坦布尔机场,一名土耳其救援人员主动上来跟我们交换肩章,一名警察也把他的警徽送给了我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