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间四月

　　“十八岁的大学生在游览江南名胜上海、杭州时，结识了南京女大学生丁洁琼……”这段文字，摘抄于上世纪70年代广为流传的手抄本《归来》的内容简介（如图）。

　　1978年6月上旬，我正准备参加全国高考。为节省路上的时间，我联系了家在考点旁的高中同学李忠日，高考那几天就寄宿在他家。考试前夕，在新民供销社上班的忠日同学，神神秘秘地告诉我，上午他借到手抄本《归来》。我一听，备考几个月的疲倦顿时没了，匆忙放下复习材料，迫不及待地接过手抄本快速浏览起来。那小说像吸力极强的磁铁，将我这颗小铁钉吸住不放。过了好一会儿，他提醒我:“你先去复习，我已备好本子，准备将它抄下来，等你考完再慢慢看。”我虽然万般不舍，但觉得他说的在理，只是对他要手抄一本书的想法心中存疑。

　　没想到忠日说干就干，在往后的日子里，轮到值夜班时，他就关在宿舍抄书，一抄就是四五个小时。夏天蚊子多，只好点着蚊香，烟雾袅袅，他经常被熏得眼泪直流。那时，怕人看见，只能紧闭窗户，室内闷热得像蒸笼，在没有电风扇的年代，只能一手拿着纸扇不停地扇，一手挥汗疾书。随着小说故事情节的跌宕起伏，伴着人物的喜怒哀乐，他坚持了两个多月，终于将《归来》抄完，近8万字，抄了90多页纸。

　　在那个年代，手抄本《归来》的出现，仿佛是让行走在沙漠的人们，突然间发现了一泓清泉。苏冠兰、丁洁琼、叶玉菡三者之间的恋情一波三折，扣人心弦，我读得废寝忘食，一会儿内心激动，脸红耳赤；一会儿掩卷叹气，泪水模糊。当时，特殊的环境，这样的小说无法正式出版，只能以手抄本的方式，在无数的读者中悄悄流传。后来，小说《归来》正式出版了，改名《第二次握手》，虽然篇幅长短不一，但故事梗概基本相同。书中三位科学家热爱科学、献身祖国的精神，曾经感动过一代人，也影响了一代人，成为那个时期我们学习的榜样。

　　今年春分那天，我到李忠日同学家串门，闲聊时我问他:“这本保存了近半个世纪的手抄本纸已泛黄，墨迹也淡了，为啥还收藏着？”他开玩笑说:“爱这本书就像爱一个人，爱得无怨无悔，爱到地老天荒！”已过花甲之年的他，一颗不老的少年心，伴着《归来》走到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