碧园

　　几天前，发小邀请我到她家吃薄饼。在她家，我遇到了她的侄儿阿坤。我对阿坤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，可如今的他已近不惑之年了。阿坤见到我很高兴，激动地跟我讲起他小时候的一件事。

　　阿坤说:“我小时候很顽皮，经常上树偷摘果子。有一天，趁大人们午休，我和另一个小伙伴偷偷地爬上了你家的那棵大芒果树，正当我们手忙脚乱将摘下的果子塞进裤兜时，猛然看到你妈妈走过来。我们大气不敢出，注视着你妈妈从树下匆匆走过。还好，有惊无险，我们暗暗庆幸没被逮住。然而，一到家，我爸妈就要我坦白交代，否则‘竹笋炒肉丝’。原来，你妈妈是担心我们这些孩子受到惊吓会从树上摔下来，就假装没看到我们。”阿坤继续说:“可是，顽童是不长记性的。没过几天，我们又在你家房前屋后探头探脑，寻找下手的机会。有一天下午，我记得很清楚，大约两点多，太阳很大，你妈妈喊住我们:‘竹钩放这了，想吃芒果就用这竹钩，不能上树，万一摔下来，屁股会开花的。’你妈妈还招呼我们过去，拿了几个金黄的芒果给我们解馋，并说:‘竹钩放这里，别把青色的芒果也打下来，更不能爬上树，这棵树很老了，树枝容易断，从树上摔下来会头破血流的。’我们几个小孩一边听一边答应，把头点得像鸡啄米。”

　　阿坤说，他们用上竹钩，吃了我家的不少芒果。后来，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已经尝到了我家芒果的味道，他们就很少惦记我家的芒果树了，哪怕是路过也只是看看而已。阿坤侃侃而谈，眼里闪烁着藏不住的光芒。他给我们沏上茶，说孩童的经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，我妈妈对他们这些孩子的善意让他至今想来仍感温暖。

　　阿坤的话让我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小时候——昏暗的灯光下，劳作一天的妈妈，将孩子安顿好，便坐在缝纫机前开始做衣服，她做的衣服有自己家的、邻居家的，还有乡亲家里孩子满月或婚嫁喜事用的绣品。缝纫机发出的“哒哒哒”的响声一直是我孩童时期最熟悉的催眠曲，而乡亲们拿到衣物时那开心的笑脸就是对妈妈最好的酬谢。

　　如今，妈妈已辞世26年，在这漫长的岁月里，有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还如此清晰地记得她、感念她，我的眼眶湿湿的，心里暖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