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娟

　　看过一个短视频，小男孩嘲笑小女孩的衣服又丑又土，小女孩很伤心。老师得知后，当着全班同学的面，拿出一张白纸，不停地说:“你长得真丑，你学习真差，你的衣服真难看，老师很讨厌你，家长很讨厌你，同学也很讨厌你……”她每说一句，就将白纸揉得皱一点。最后，手中的白纸变成皱巴巴的一团。此时，老师语重心长地告诉大家，当我们说过很多伤害别人的话，即便再怎么道歉，别人的内心也会如同这张揉皱的白纸，无法复原。

　　放下手机，我久久无法平静，想起自己童年的一段往事。

　　我八九岁时，有一天上学路上，听到有人在远处大声喊我。原来是同村的一位阿姨，她在远处的田地里边喊边比画，看样子很着急。我听了半天，才明白她是要我帮忙，把放在路边的农具拿给她。

　　我赶忙在一堆农具中挑了她说的那个。当我使出吃奶的力气，扛着笨重的大铁耙，气喘吁吁一路小跑到她身边，没想到，她居然气呼呼地一把抢过我手上的家什，噼里啪啦数落我:“我喊了半天，你还是拿错！没读三天书就成了‘册呆’（闽南话‘书呆子’），你爸天天挑水浇榕树（闽南话‘做无用功’）培养你干吗，应该早点把你拖出来干农活。你这样五谷不分，以后谁家敢要你……”

　　凶巴巴的阿姨还在碎碎念，我委屈极了，一大早无缘无故被数落，到了学校都无法专心听课。放学时，我不敢原路返回，特意绕了一大圈走小路回家。从此，每天上学都很担心她再喊我，每次经过她家自留地那条路，总是小心翼翼避开。几十年过去，偶尔在娘家小区门口遇到耄耋之年的她，看到她颤巍巍的样子，我依然心有余悸。

　　我当然没有成为被她定义的那类人。当年她的出言不逊，虽然没有带来明显创伤，却在我的心里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。

　　平时总听到有人标榜自己直率，有口无心。我却觉得涵养与修养并非虚伪，故意使人难堪也并非直率。刀子嘴明明有刀子，豆腐心又怎能抚平伤人的刀口？

　　《弟子规》有言:人有短，切莫揭；人有私，切莫说。做人做事须谨记，舌头是世上最柔软也最锋利的东西。曾经的我也曾在背后讨论过某人某事，今天的我默默地向那些过往说抱歉。修心先修口。我再也不要以自己率真为幌子，想言就说。

　　俗话说得好，良言一句三冬暖，恶语伤人六月寒。真正会说话的人，都是心怀善意的人。而语言暴力带来的伤害，就像钉进墙里的钉子，即使能够拔出，伤痕永远都会在。

　　心有善念，口吐莲花，真正会说话成事的人，必然是心有悲悯的人。不咄咄逼人，不口出恶言，这是将心比心的情商，更是不动声色的善良。

　　希望每一张白纸都能保持自身的平整，愿你我都不要做那个“揉纸团”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