口述:93岁老兵苏国治
记录:楚娟
1951年摄于入朝前。
2001年入朝作战50周年留念。
抗美援朝纪念章(上)和朝鲜颁发的抗美援朝立功勋章(下)。
今年是朝鲜战争停战协议签订70周年,也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战争胜利70周年。
时间过得好快,转眼之间,我已是耄耋老人。凝视着珍藏多年的纪念章、立功证书,峥嵘往事依然历历在目。
1949年11月,19岁的我考入华东军政大学福建分校首期学员队学习兼当文书。1950年6月毕业后,参加福建尤溪、建瓯等地剿匪活动,表现出色,多次受到部队嘉奖表彰。
1950年12月,我所在的部队突然接到北调任务,我被编为志愿军空军某师供应大队参谋处保密员。1951年4月,抱着保家卫国的信念,我义无反顾写下参战申请,跟随部队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,正式进入朝鲜战场。
在战场上,我除了担任保密军需工作,还要和战友们一样,拿着枪冲锋陷阵,和敌军面对面。20岁出头的我,年轻气盛,在战场上啥都不怕,就想着怎样避开敌军的炮火,多消灭几个敌人,尽快拿下战斗的胜利。
子弹不长眼睛。一次执行战斗中,我们遭遇敌机疯狂轰炸。雨一样的炮弹和航空炸弹密集爆炸,阵地上的岩石瞬间化成了粉末。躲在隐蔽处的我不知何时被飞来的碎弹片击中了双腿,顿时鲜血染红了裤管。身旁的班长迅速撕开自己的衣服袖子给我包扎,血慢慢止住了。我咬着牙,不吭一声。
万幸的是,待敌机离开后,我被战友们背回了营地,军医仔细检查后发现没有伤到骨头。伤口复原后,我再次加入了战斗。
在战场上,土地就是战士们的床,山上的草木就是战士们的棉被。部队打到哪儿停下来休整时,铺上枯木、石头和草,头一沾地马上睡去,哪管耳边呼啸而过的炮声。有时连续日夜战斗,我和战友们就直接睡在战壕里。平时大家吃的是高粱、玉米和土豆。有时粮食不够吃,一天只能吃一餐,饿了就咕咕喝几口水。实在没有吃的,饿得头发昏,扛枪的手一直发抖,就吃山上的野菜,能填饱肚子就行。
最难忘的一次,我去送一份保密文件给前方部队,完成任务回来,由于连日挨饿,加上我们南方人受不了北方的严寒,我的双脚才踏入部队,两眼一黑,就晕厥过去了。醒来时,我发现冻僵的双脚被排长紧紧捂在他的肚子上。炊事班老班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高粱米汤,喂我一口一口吃下,我终于缓过劲来。男儿有泪不轻弹,面对敌军的炮火,流血牺牲都在所不惜,但这份浓浓的战友亲情却让我几度落泪。
抗美援朝战争胜利后,我戴着抗美援朝纪念章和朝鲜政府颁发的抗美援朝立功勋章,怀揣志愿军总部颁发的立功证书,回到了祖国的怀抱。
抗美援朝战争,如同一座淬火成钢的熔炉,锻造了我铁一样的意志、铁一样的精神。1953年,我服从上级安排,到辽宁丹东继续服役。
比起那些牺牲在异国他乡的战友们,我始终觉得自己太幸福了。祖国哪里需要我,我就到哪里。1966年,我转业回到厦门工作,和爱人终于结束了多年的两地分居生活。退休后,我们老两口经常外出旅游,游览祖国大好河山。
我们的晚年生活安康愉快,有组织关心,有家人陪伴。最值得欣慰的是,从小品学兼优的外孙女,在我的影响下,她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新中国第一代移民管理警察,接过我的衣钵,誓为祖国守好南大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