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回首
童年“划松毛”
2023-10-13 00:00来源:厦门日报

  笑尘

  近日,我在一本美术杂志上看到齐白石那幅乡土气息浓郁的《柴耙图》,顿时勾起了我童年“划松毛”的记忆。

  在江西老家,我们管耙,叫“划”;管松针,叫“松毛”。“划松毛”,就是耙松针。我相信,凡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,都有同样的经历。那个年代,家家户户都是土灶,做饭、烧水、煮猪食都得烧柴火,柴火成了每个家庭的必需品,家里不可一日无柴。松针是最好的柴火,不仅油性大、燃点低、火力旺、耙取易,且烧完后少有草灰,不占灶膛空间,深受人们青睐。童年的我帮大人干活,就是从耙松针开始的。

  我第一次耙松针,是在六七岁,母亲让我去帮她看守耙拢的松针。母亲耙松针的地方叫松山坪,是一片宁静的松树林,距我家三里地。我跟着母亲走进松树林,只见金色的松针落满一地,如同在地面盖上了一层蓬松的金色毛毯。母亲放下箩筐,拿起竹耙,对我说:“我到前面把松毛划过来,你在这里看着。”我一边在蓬松的松针上翻滚,一边捡拾落地的松毛蛋。不一会儿,母亲便耙了一大堆松针过来,让我用箩筐装起来。“怎么一下子就划这么多?”我问。“不算多。”母亲答,“我小时候划得更多。因松毛多,堆满了几间屋,结果你外公用松明子烧跳蚤,引燃了松毛,火势太猛,无法扑救,直到整座房屋烧光才熄灭。你外公、外婆也因此愁出病而早早离世。”母亲的话,让我震惊。从那时起,我便知道防火的重要性。那时,我家屋檐下、厨房里都堆满了茅草、松针等,由于注意防火,几十年都未发生火灾。

  我八九岁时就自己一个人去耙松针了。如果哪天晚上大风呼啸,第二天一早母亲准会把我叫醒,让我早早去耙松针。大风刮了一整夜,吹落一地金色的松针,叫人高兴得就像小松鼠在松树林蹦来跳去,手中的竹耙也变得更加轻松。每当我挑着装满松针的箩筐回家,心里总是特别开心。渐渐地,我不仅喜欢耙松针,还喜欢烧火。我坐在灶膛前,无数次用火钳夹一撮松针送入灶膛,听着松针点燃时“嗤嗤”的声音,看着红红的火苗“噌噌”地“舔”着锅底,闻着锅里溢出的饭菜香……我的脸,被映红;我的心,被炙暖。

  与上山砍柴相比,虽说耙松针会轻松点,但却要经受毛虫、黄蜂、蜈蚣的蜇刺。我读书后,认为这应该是“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”的必然过程。

  如今,故乡的人们早已用上了液化气、电磁炉,再也不需斫茅、砍柴、耙松针了。我在想,现在的该子恐怕连“土灶”“柴火”“竹耙”都不知道了吧?历史在前进,社会在发展,“划松毛”的日子早已成为历史,他们再也不用、再也不会经历我们曾经历过的那些艰难岁月了。岁月无声无息地带走了我童年的竹耙与松针,却把快乐留在了记忆深处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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