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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陈卫东

　　父亲是结婚后才去读大学的，1957年毕业于厦门大学，先后在集美、永春、长泰三地工作过。父母亲最早的合影（图2），摄于上世纪50年代，估计是二人新婚后不久。由于时间过于久远，年逾九旬的母亲已不记得具体年份。

　　父亲曾就职于集美财经学校，母亲早年曾跟随父亲在集美生活过一段时间。1999年，二老来厦，故地重游，特别在集美学村拍照留念（图3）。

　　母亲年轻时就患有风湿性冠心病，几十年与药罐为伴，无法从事重体力劳动。从我有记忆起，我们家就一直处于负债之中，直到我厦大毕业工作一年后才还清。

　　六个孩子的学杂费、母亲的药费，父亲的工资难以支撑，借钱、还钱成了生活的一部分，借款数额不断累积，久而久之，越来越难借到钱。

　　无论生活怎么艰苦，欠债累累的父亲和母亲从来没动摇一个信念:只要孩子愿读、能读，一个都不能落下。那个年代，在农村能把六个小孩拉扯长大，培养出三个大中专毕业生、三个初中毕业生，是件很不容易的事。

　　1972年，南安建设山美水库，我家移居长泰。二哥进了新初一，被一些同学欺负戏弄，心生恐惧，经常躲草堆不去上学。母亲劝说、打骂都无济于事。一天晚上，二哥被关在门外反省，突然看到不远处闪过一个黑影，受到惊吓。母亲果断为二哥办了转学，送到永春与父亲做伴。1976年二哥高中毕业后，到乡下中学任初中代课老师，1978年考上了大专。

　　1979年，三哥考上中专。那年村里一共考上四人，三哥是最后收到录取通知书的。父母亲还以为没考上，安慰三哥继续复习一年，明年再战。

　　1980年春节前，在永春工作的父亲请探亲假回家，在外地读书的二哥、三哥也放寒假回来。父亲看到村里有人请了师傅来照相，说机会难得，一家人难得聚齐，请师傅也来我家拍了这张全家福。记忆中，这是我们一家人的第一次大合影（图1）。

　　有一次，因无法按时还钱，债主带着扁担、绳子过来，不论母亲怎么哀求，还是无情地把我们家唯一值钱的缝纫机给抬走了。当时，我尚未读小学，但目睹全过程，数十年过去仍深深烙印在脑海中。

　　难以想象缝纫机被抬走抵债时母亲的心情，难以想象父母亲向人借钱时的窘境，难以想象父母亲被债主质问为何没钱还让子女读书时的尴尬，但父母亲从未因经济原因而产生让我们几个子女中断学业的念头。即使在那个读书无用论盛行的特殊年代，他们都锲而不舍、想尽办法，不让我们中断学业，一个都不能落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