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小植

　　二月，百香果干枯的藤已经被扯掉了，要除掉旧的，重新种新苗。

　　种新苗之前，要先把掉在地里的百香果捡起来。地里的百香果太多，会增加土壤的酸性，对新长的苗不好。

　　我跟着建通的媳妇妹金上山捡百香果。她随身带了一个网兜和一个竹筐。网兜里放烂了的百香果，集中拿去土坡填埋。竹筐里放好的，可以吃。

　　妹金掰了一个落在地上的很完整的果子给我吃。籽不多，不太酸，但也不甜。我眉头都皱起来了。

　　很奇怪，百香果一到夏天，就甜了。但在二月里，我吃得眉头都皱起来，但还是忍不住吃。妹金就在旁边笑，挑了比较软比较黄的给我，没那么酸。

　　妹金和建通两个人在农场呆了将近10年，建通种果树，妹金管鸡鸭。两个人都没怎么上学，建通小学毕业，妹金才上小学一年级。看起来，建通比较木讷，妹金比较会笑。她说她会听一些普通话，但只会说闽南话。

　　早上妹金戴上斗笠，准备穿上雨靴到地里干活，就看到雨靴里卧着一只小猫。那是别人送给农场的一个月大的小猫。妹金的脸柔和下来，笑眯眯地叫它小咪，把它从雨靴里抱出来。

　　广阔天地里，小咪跟着她跑来跑去。妹金一整天都笑眯眯的。

　　建通有时会在晚上喝酒，妹金就喊我过去，炸了一小碟花生米。他们家屋子里的电视上，放着我听不懂的芗剧。好在有中文字幕，我和建通一边喝酒一边“看”电视。

　　妹金问我早上吃什么，我说稀饭配炒蛋。她就从一个大玻璃罐里挖了一勺白色的豆腐乳出来，说是她自己做的，我可以带回配稀饭。

　　后来我还吃了她做的腌黄瓜。都很好吃。

　　她是闲不住的人，把院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。有时候回老家，会带一堆吃的东西回地瓜村。她为人好又勤快，大家都喜欢她。

　　过了两个月我再到地瓜村，忽然不见妹金的笑脸。我问她怎么啦？她说她要回去带孙子了。

　　“难道不能用你的工资请一个保姆吗？”我问。

　　妹金说在农村，当奶奶的不去带孙子会被人笑的。

　　门口的竹帘子厚厚地垂下来，帘子上画着一只红色的大凤凰。大凤凰的背面，是建通苦涩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