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小植

　　建通的姐夫是个很模糊的人。

　　说他模糊，不是指他的形象模糊，是指他给人的印象模糊。

　　我想到建通，会想到建通黝黑的皮肤。建通见到人会憨憨地笑，“坐。”他说。

　　除此之外，建通基本无话，就见到他默默地做事情。早上6点左右起床，干活；中午12点准时吃饭，午睡；再继续下地干活。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。

　　姐夫是什么印象呢？

　　我模模糊糊地想，好像是跟着建通连在一起的。

　　自从建通的老婆妹金回老家去照顾孙子，地瓜村的农场就剩下建通一个人了。农场果树多，又要养鸡鸭。建通就推荐了他的姐夫来帮忙。

　　姐夫住在山腰上，建通住在山脚下。一上一下，有个呼应。

　　据说姐夫也是考虑了很久的。姐夫前几年也在农场干活，照旧住在山腰上，与山脚的建通两口子一上一下。

　　那时候建通夫妻俩负责果树和蔬菜，还要养鸡养鸭。姐夫负责放羊放牛。因为他在山腰，我们在山脚。远远地只能看到牛。白鹭从棕色的牛背上飞起，飞过池塘。黑色的山羊隐没在青草地里。在我们城里人看起来，有田园牧歌般的感觉。

　　有时姐夫赶着牛羊下山，在山脚下碰到我们。我们正想跟他打招呼。可是他的眼神一滞。我们的招呼就断了。

　　沉默就此成了我们的相处方式。

　　后来听到老管家建元说他:做事就要有做事的样子，不然人家花钱请你来干嘛……

　　后来听说一年卖牛的钱，都付不了他的工资。后来农场卖了牛卖了羊，姐夫就离开地瓜村了。

　　这次再把他请回来，是建通的主意。建通说他能管住姐夫。

　　再去地瓜村，建通就让我跟他们一起吃饭。午饭是姐夫做的。三个人两菜一汤，清爽可口。我忍不住夸了姐夫。姐夫涩涩的，微微笑了一下。

　　姐夫这次再回地瓜村，不养牛了。他养羊和养猪。

　　黑山羊在山脚吃草，白鹭又跟着山羊，起起落落。

　　秋天傍晚的风吹过来，晚霞还没落下，姐夫提着猪食，穿过被杂草环抱的荷花池，去给三只猪喂食。

　　第二天午后我没有休息，正在村里逛。几只山羊呼啦啦地跑到屋顶，瓦片呼啦啦地响。姐夫又不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