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鼓浪屿南岸草坪上的西班牙船长墓。

　　

石板上的西班牙文和阿拉伯数字“1759”。

　　客死异乡的西班牙船长，孤独地埋葬在鼓浪屿的山坡上，日日眺望大海……

　　萧春雷

　　客死他乡的西班牙船长

　　观海园位于鼓浪屿南部田尾路，因没有对外开放，游客罕至。

　　我们要看的西班牙船长墓，坐落于山坡上的一片草地上。草地前面，有两株高大的柠檬桉。透过树干的间隙，可以望见空阔的九龙江口和远处的漳州港。

　　西班牙船长墓没有封土堆，只是躺在草地上的一方花岗岩石板，长方形，上面刻有几行西班牙文，我只认得最后四个花体阿拉伯数字“1759”。石板靠里的一头，有个方形空洞，正好穿过一个立起的“十”字形花岗岩墓碑。墓碑的出头部位，又镌刻了一个“十”字纹饰。

　　不知道石板上的西班牙文究竟写了什么。我查了一下资料，按鼓浪屿管委会的说法，碑文说的是一位西班牙船长1759年病逝于鼓浪屿，安葬在这里。

　　西班牙船长墓是上世纪90年代发现的。观海园度假村有限公司平整土地，种植草坪，将墓葬石碑移至他处保存。据说当时并没有发现墓葬遗迹。

　　据靳维柏主编《鼓浪屿地下历史遗迹考察》介绍，2012年，为了申报世界文化遗产，鼓浪屿管委会对西班牙船长墓原址进行了发掘，一无所获，然后将墓碑移回原址。

　　对于鼓浪屿这样一座小岛来说，1759年，像是回到了史前。30多年后，马嘎尔尼率领的英国访华使团才前往北京；80多年后，才爆发鸦片战争。

　　显然，这位船长是从西班牙的殖民地菲律宾驾驶帆船而来的。那时候，厦门港不许外国船只靠泊，他们只好在附近的鼓浪屿上岸，谁知竟死在这座小岛。

　　当年同船死去的或另有3人

　　鸦片战争之前，虽然有不少欧洲人来到鼓浪屿，但文献记载罕见。

　　鸦片战争之后，英国人占领鼓浪屿，并对这座小岛的历史做了一些探究。

　　靳维柏主编的《鼓浪屿地下历史遗迹考察》一书，引用英国人赫伯特·艾伦·翟理斯1878年所著的《鼓浪屿简史》记载，转抄如下:

　　“鼓浪屿东北部海边有一片混杂着一些古旧墓碑的外国人葬地，有些碑石因年代和天气的原因而字迹全都模糊，难以卒读。以下几篇铭文是从紧靠着孟逊医生公馆那里被找到的:

　　兹长眠着成功号前指挥官史蒂芬·巴克上尉的遗体。亡故于1700年10月18日，享年49岁。”

　　兹长眠着特朗布尔号亨利·道菲尔德的遗体。亡故于1698年9月6日。”

　　庞嘉锡兰的多明戈和其他两个菲律宾的印度人之墓。亡故于1759年10月某日。”

　　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第三条。来自菲律宾的“庞嘉锡兰的多明戈”和两个印度人，与所谓的“西班牙船长”，都于1759年埋葬于鼓浪屿，只是分别位于两个地方——屿东北和屿南。推测过去，他们很可能是一起的，死去4人，颇为凄惨。

　　遗憾的是，鼓浪屿的外国人墓葬，很多都已不存。那块翟理斯记录的“多明戈”墓碑下落不明，倒是他没有提及的“西班牙船长”墓碑，奇迹般遗留到今天。

　　鼓浪屿的中外坟冢

　　在古代，鼓浪屿就以坟冢累累出名。

　　李启宇《鼓浪屿史话》称，清代鼓浪屿的土地无人管理，先占先得，多被贫穷的厦门人家作为墓葬之地，下葬后就无人过问，逐渐变成无名坟冢。清光绪十三年（1887年），前通商局曾在田尾路原英国领事官邸旁、土名牛脚廓一公墓立石勒碑，碑文称:“鼓浪屿孤峰独耸在水中央，昔时居民寥落，厦之无茔田者，每葬于此，代远年湮，累累者渐为平地。”

　　我们看老照片，不论厦门岛，还是鼓浪屿，到处都是墓冢。1927年1月2日，离开厦门前的鲁迅特地到南普陀寺附近的乱坟岗拍照，并给许广平写信说:“今天照了一个照相，是在草木丛中，坐在一个洋灰的坟的祭桌上，像一个皇帝。”他还在照片上题字:“我坐在厦门的坟中间。”

　　了解了这些，我们就知道，为什么欧洲人在鼓浪屿居住，最早成立的一个组织是“鼓浪屿道路墓地基金委员会”。后来，鼓浪屿建成了三座外国人公墓:番仔墓、日本人墓地和基督教徒公墓。

　　1759年的西班牙船长，客死异乡，孤独地埋葬在鼓浪屿的山坡上，日日眺望大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