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小品
曾祖母的贵客
马海霞
2023-01-09 00:00来源:厦门晚报

  我爸常跟我说起曾祖母。曾祖母体弱多病,喜欢走亲戚,还常盼着家里来客。

  每天早上,曾祖母都站在天井里听鸟叫,若听到喜鹊叫了,她便开心地打扫庭院,生火煮水,一副贵客要来的架势;若喜鹊未叫,曾祖母便看猫洗脸,猫洗脸洗过耳朵了,也说明家中有客光临,也需准备热水沏茶。

  曾祖母盼的客人很多,她常跟子孙念叨:那一年她走娘家,背着一个孩子,领着一个孩子,还挎着一篮子红薯,路上遇到西石村的赵登魁挑着担子赶集,人家看她一个小脚女人,忙帮她挑着红薯,还把她背着的孩子放到了筐子里挑着,一直送到村口。曾祖母告诉赵登魁曾祖父的名字和村名,嘱咐他,日后路过村子,一定到家里喝口水。

  曾祖母不识字,但她记性好,路上遇到的人,只要搭过话的,她都要问人家村庄和姓名,所以曾祖母讲起这些陌生人,有名有姓,像在谈一位熟人。

  家人从她口中知道了很多陌生名字,除了赵登魁,还有东沟村的肖殿机。那年,曾祖母脖子上长了个疙瘩,疼得汗如雨下,曾祖父用木板车拉着曾祖母去城北找许中医。走到半路,突然下雨了,土路变成了泥路,车子陷在泥里,拖不出来。正好肖殿机路过,帮着推车,一直推到许中医大门口。曾祖母疼得都坐不住了,还忍着疼痛,打听出了肖殿机的姓名和村庄,当然也留下了曾祖父的姓名和村名,请人家日后路过,一定到家里喝口水。

  过去小脚女人外出的机会不多,加上曾祖母身体不好,常年抱着药罐子,她的“外交”除了乡邻、娘家,再就是走娘家的途中,看病的路上。但她认识的陌生人却不少,邀请到家喝水的也不少。

  喜鹊叫、猫洗脸洗过耳朵的日子常有,但客人却没盼来一位。

  但曾祖母却没有盼个“寂寞”,她一整天都是欢喜的。那个年代,车马邮件都很慢,人与人之间的“通讯录”只靠脑子记,曾祖母的“通讯录”里有很多陌生的“熟人”,曾祖母把他们当贵客盼。那些喜鹊叫、猫洗耳的日子,我懂得了曾祖母为何欢喜,因为心存美好的人和事,日子再苦,也觉温暖和幸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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