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极一时的“讲古”
2023-05-04 00:00来源:厦门晚报

  ■位于大元路的老剧场讲古场。

  

■旧时厦门港福海宫前的讲古场。图片选自《口述历史:厦门港记忆》

 

 ■“鼓浪屿市场”字迹犹存,市场外的讲古场却早已不见。

  

■报纸上的讲古栏目“讲古摊”。

  “谈天说皇帝,讲古讲嘉礼……”惊堂木一拍,台下瞬间安静下来,此即“讲古”开场。说书,闽南方言称其为“讲古”。而“嘉礼”一词即闽南人对提线木偶的称呼。

  文/图  林恒立

  独具特色的厦门话讲古

  据林雪绥先生《当年厦门“讲古”场》一文所述,厦门的“讲古”萌生于清光绪年间,兴于清末民初,多以“劝善”为主。

  传说宣统二年(1910年),厦门一贾姓道台于酷暑之夜微服出游,看见二三十人围坐于露天小台,聆听台上一人讲“善文”,内容为《今古奇观》《拍案惊奇》中的故事。道台虽不懂厦门话,但由幕僚解释倒也听得津津有味。道台了解到讲古者是不收钱的,便督令育婴堂对劝善的讲古人予以经济上的支持。于是,厦门的讲古逐渐兴盛。

  厦门的讲古独具特色,既不同于北方的评书,也与江南等地的评弹有所不同。讲古的语言为厦门话,内中融入日常生活中的谚语、俗语,通俗易懂、生动趣味,极富地方气息。

  被称为“讲古仙”的说书人,手里拿把折扇,无需借助其他道具。无论金戈铁马,又或大事小情,在讲古仙丰富的语汇及妙趣的表情、动作演绎之下,听者总有身临其境之感。可别忘了,此时台上坐着的仅此一人!

  遍地开花的讲古场

  据洪卜仁先生《厦门“讲古”艺坛述略》一文所载:上世纪二十年代,厦门的“讲古”盛极一时。1928年,岛上的讲古场达五十多处,每场有两位讲古仙,轮流替换,自上午十一时开讲直至晚间七时收场,往往座无虚席,听众的兴趣甚至超过看戏。

  以前的讲古场多在露天处,凳子上垫着当店门用的长条木板,一条条简易长条凳就这样做成了,上面挤挤挨挨坐满了听众。抗战前,厦门的讲古场分布在海后路、磁街、洪本部、大王(厦禾路)、美仁宫,以及厦门港的鱼行口、福海宫等处,可谓遍地开花。

  一江之隔的鼓浪屿,讲古也同样时兴。1934年竣工的“鼓浪屿市场”,二楼有“延平戏院”,市场东门外的讲古场,每日下午及晚上均有说书艺人讲故事。据陈全忠《龙头市场的变迁》一文所载,当时的说书内容主要有《三国演义》《水浒传》《七侠五义》等,每场座无虚席。

  每次听完交铜板六个

  民国初年,讲古已成为一些民间艺人的职业,并向听众收费。林雪绥先生的文章说,当时的习惯,每次听完之后交铜板六个。

  说到收费,笔者的父亲讲了一个上辈人传下来的趣味掌故:某说书先生极善讲古,收入却很微薄,因为听众总在即将结束、徒弟下场收钱时开溜。有一回,当他讲到某侠甲追赶几个大汉时,又瞥见底下人开始起身,情急生智,在台上大吼一声:“有种的,一个都别走!”一语双关,惊得台下听者一个都不敢离开。

  民间说书艺人,初时较有名的是私塾先生黄贻模,还有励志学校校长陈桂琛的父亲。抗战初期的讲古艺人苏全仙,口若悬河、惟妙惟肖,常令听众喝彩不止。

  那时厦门说书有个特点,即把长篇故事分几次全部讲完,听众今晚听了,明晚必定再来接续那“下回分解”。吴旺和陈金福两位先生,讲一部《封神演义》或《七侠五义》,从开讲到结束要连续一个多月。但无论讲古仙们如何“拖拉”,听众总是接踵而来。(林雪绥《当年厦门“讲古”场》)

  另外,有些讲古仙为吸引听众,会故意讲一些低俗的内容。对此,市政府曾采取相应措施。1937年5月3日的《江声报》有一则信息:“市府取缔说书人,严禁淫书或迷信古书宣讲。经制定表式,令各说书人遵填,以凭审查……”

  厦门沦陷后,讲古场几乎全都停顿,抗战胜利后才陆续恢复。

  讲时事的讲古仙

  著名讲古仙林金生,他的讲古方法尤为特别。讲古前,他先讲报纸报道的本地新闻和国内外主要电讯,更受听众欢迎。每逢国际发生重大事件,他的讲古场就挤得水泄不通,虽是少长咸集,却是肃静无哗。(洪卜仁《厦门“讲古”艺坛述略》)

  然而在动荡的旧社会,讲本地新闻并不总是一帆风顺,有时甚至还充满危险。

  鼓浪屿市场的讲古仙郭兆学也以善讲时事著称。他所使用的材料,均来自《江声报》和《厦门大报》报道的本地新闻,例如《陈吴纠纷再起》《如此厦门、柴米安得不贵、沙坡尾公然漏海、鼓浪屿有人抽头》等,因为贴近市民生活,很受欢迎,却不免得罪了某些恶势力,讲古场因此不得安宁。

  1947年7月15日的《厦门大报》报道说:“时近夜十时许,忽有无赖吴在□(该字无法识别——作者)率数猛到场,驱逐听众、不准听讲,并威胁郭兆学,以后不准讲江声及大报材资,否则必使其不利……讲古场昨晚竟告停讲。查吴系民船工友,且系鼓浪屿‘虎爷会’头目。该会虽经市府明令解散,然仍蔑视政令、横行鼓岛,若非与抽柴船看头钱有关,何为有此不法举动。”

  讲时事虽然更受欢迎,但风险也更大,难怪大多数讲古仙们都安于“讲古”。

  选自1947年11月16日《厦门大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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